[下卷] 四十八、治肾消
    《本事方》云∶唐李祠部治消渴者,肾虚所致,每发则小便甜,医多不知其故,方书缺而不言。《洪范》曰∶“稼穑作甘”。以物理推之,淋饧醋酒作脯法,须臾即甜,足明人之食后,滋味皆甜,流在膀胱,若腰肾气盛,则上蒸炎,气化成精,气下入骨髓,其次为脂膏,又其次为血肉,其余则为小便;故小便色黄,血之余气也。五脏之气咸润者,则下味也。若腰肾既虚冷,则不能蒸化谷气,尽下为小便,故味甘,不变其色,清冷则肌肤枯稿也。犹如乳母,谷气上泄,皆为乳汁味甘。消渴病者,下泄皆为小便,皆精气不实于内,则小便频数也。又肺为五脏华盖,若下有暖气,蒸则气润,若下冷极,则阳不能升,故肺干而渴。譬如釜中有水,以火暖之,又以板复之,则暖气上腾,故板能润,若无火力,则水气不能上升,此板终不得润。火力者,腰肾强盛也,常须暖补肾气,饮食得火力,则润上而易消,亦免干渴之患。故仲景云∶宜服八味肾气丸。
    余族兄双柏,五旬后病此,时师以滋阴降火之剂投之,小便愈多,色清而长,味益甘,则渴益甚。屡更医,率认为热,尽用苦寒,轻剂如天花粉、黄连、麦冬、石膏、知母之类,重剂如汞丹之类,不惟不效,反至遍身如癞,精神削,脉皆细数。余后至,曰∶此东垣所云,消渴末传也。能食者,必发脑疽背疮;不能食者,必传中满鼓胀。今脉细数,而肤皆隐疹,宁免其无疽疡乎?急宜更药,毋用寒凉坏胃也。乃以肾气丸,加桂心、五味子、鹿角胶、益智仁,服之半月。精神霈长,消渴痊除,小便不甜,肤疹俱脱,十年无恙。后以不如意事触之,渴疾复作,诸医又以滋阴剂与之,遂成肿满而毙。呜呼,痛哉!设若守加味肾气丸,未必有是肿满病也。仲景、东垣,实为祖师,千载之下,益使人崇信也。特附于斯,以告同志。
    

[下卷] 四十九、罗谦甫药戒
    客有病痞者,积于其中,伏而不得下,自外至者,扞而不得纳,从医而问之,曰∶非下之不可。归而饮其药,既饮而暴下,不终日而向之伏者散而无余,向之扞者柔而不支,焦膈通达,呼吸开利,快然若未始有疾者。不数日,痞复作,投以故药,其快然也亦如初。自是不逾月而痞五作五下,每下辄愈。
    然客之气一语而三引,体不劳而汗,股不步而栗,肌革无所耗于前,而其中然莫知其所来。嗟夫!心痞非下不可已,予从而下之,术未爽也,然独何如?闻楚之南有良医焉,往而问之。医笑曰∶子无怪是然者也,凡子之来,固为是然也。坐,吾语汝。天下之理,有甚快于吾心者,其末也,必有伤;求无伤于其中,则无望快于吾心。夫阴伏而阳蓄,气与血不运而为痞,横乎子之胸者,其累大矣。击而去之,不须臾而除甚大之累,和平之物,不能为也,必将搏击震挠而后可。夫人之和气,冲然而甚微,泊乎其易危。击搏震挠之功成,而子之和亦已病矣。由是观之,则子之痞凡一快者,则子之和亦一伤矣;不逾月而快者五,子之和平之气,不既索乎!故然如不终日也。且将去子之痞,而无害于和也,子归燕居三月,而后与之药,可为也。客归三月,斋戒而复请之,医曰∶子之气少复矣,取药而授之,曰∶服之三月而疾少平,又三月而少康,终年而可复常;且饮药不得亟进。客归而行其说,然其初,使人懑然而迟之,盖三投药而三反之也,然日不见其所攻之效,久较则月异而时不同,终岁而疾平矣。客谒医,再拜而谢之,坐而问其故。
    医曰∶此医国之说,岂特施之于病哉!子独不见秦之治民乎?扞而不听令,惰而不勤事,故而不畏法,令之不听,治之不变,则秦之民常痞矣。商君见其痞也,厉以刑法,威以斩伐,悍厉猛鸷,不毫发少贷,痛铲而力HT之,于是乎秦之政如建瓴,流通四达,无敢或拒,而秦之痞尝一快矣。自孝公以至二世,凡几痞而几快矣,顽者已圮,强者已柔,而秦之民无欢心矣。故猛政一快者,欢心一亡,积快而不已,而秦之四肢枵然,徒具其物而已,民心日离,而君孤立于上,故匹夫大呼,不终日而百姓皆起,秦欲运其手足肩膂,而漠然不我应。故秦之亡也,是好为快者之过也。昔者,先王之民,其初亦尝痞矣,先王岂不知砉然击去之以为速也,惟惧其有伤于中也,故不敢求快于吾心,优柔而抚育之,教以仁义,道以礼乐,阴解其乱,而除去其痞。旁视而懑然有之矣,然月计之,岁察之,前岁之俗,非今岁之俗也,不击不搏,无所忤逆,是以日去其戾气,而不婴其欢心,于是政成教达,安乐久而后患除矣。是故三代之治,皆更数圣人,历数百年,而后俗成,则予之药终年而疾愈,盖无足怪也。故曰∶天下之理,有甚快于吾心者,其末也必有伤;求无伤于其中,则无望快于予心。虽然,岂特治天下为然哉!客再拜而纪其说。
    

[下卷] 五十、人经脉上下左右前后二十八脉考
    《灵枢经》第十五篇有曰∶“人经脉上下左右前后二十八脉”,以应二十八宿。夫谓二十八脉者何?左右手足上下各十二经,又阴跷阳跷,共二十六也。
    合任督二脉,前后以足其数云。
    

[下卷] 五十一、人身有四海说
    生生子曰∶天有四时,地有四海,而人亦应之。四海者,髓海、血海、气海、水谷之海也。十二经水,皆注于海也。岐伯曰∶“胃者,水谷之海,其输、上在气街,下至三里。冲脉者,为十二经之海,其输、上在于大杼,下出于巨虚之上下廉。膻中者,为气之海,其输、上在于柱骨之上下,前在于人迎。
    脑为髓之海,其输、上在于其盖,下在风府。”有余不足,皆可得而见也。气海有余者,气满胸中,息面赤;气海不足,则气少不足以言。血海有余,则常想其身大,怫然不知其所病∶血海不足,亦常想其身小,狭然不知其所病。水谷之海有余,则腹满;不足则饥,不受谷食。髓海有余,则轻劲多力,自过其度;不足则脑转耳鸣,胫酸眩冒,目无所见,懈怠安卧。”凡此有余不足,宜“审守其输,而调其虚实,无犯其虚,顺者得复,逆者必败”(出《灵枢·海论篇》)。
    

[下卷] 五十二、删定野山秘抄种子论
    《易》曰∶“天地,万物化醇;男女媾精,万物化生。”则者,升降凝聚之谓也,媾精者,配合交感之谓也。必二气合,则化自生矣。否则独阳不生,独阴不成,恶能望其化生哉!然则人之不孕育者,岂夫妇竟无一交媾之遇邪?遇而不识不会,是亦独阴独阳之谓也。不知者诿于天命,则泥矣。间有倡为资药饵以养精血,候月水以种孕育,又多峻补以求诡遇,则嗣未必得,而害已随之,此固予之痛惜也久矣。因究种子之道有四∶一曰择地,二曰养种,三曰乘时,四曰投虚是也。何也?盖地则母之精也,种则父精也,时则两精交媾之时也,虚则去旧生新之初也。又尝闻之师曰∶不受胎之原有二,阴失其道而不能受者,以气胜血衰故也。衰则寒热乘之,气凝血滞,而营卫不和,经水先后多寡不一也。阳失其道而不能施者,以气虚精弱故也。弱则原于色欲过度,耗其精元,精元既弱,譬之射者,力微矢枉,安能中的。究斯二者,皆由不能自宝,以致真元耗散,阳不施,阴不受,阴涸阳枯,则生生之道息矣,犹乃归之天命,不亦误哉!以是种子者,必地盛则种可投,又必时与虚俱得焉,可成孕而生子矣。虽然,至难养者精,至难遇者时与虚,苟不凭以药饵之力,示以调摄之宜,候以如期之法,则养与遇竟茫然矣。又知种子之法,以调经养精为首,而用药须审平和,夫妇尤必相保守,旬日之间,可使精元俱盛,待时而合。时则所谓三十时中两日半也,经候至此,积秽荡涤既尽,新血初生,时与虚俱会,而可以施其巧矣。又恐情窦不开,阴阳背弛,续有奇砭以动其欲,庶子宫开而真元媾合,两情畅美,虽平生不孕者亦孕矣,尚何疑哉。是乃历试历验,百发百中者也。呜呼!是说也,岂畔道云乎哉,亦以培植元气,顺养天真,特资药力以佐助之,所谓人定亦可以胜天者是也。由是而知,始而无嗣者,非天也,人自戕天也;继而有嗣者,亦非天也,人能成其天也。故曰∶斯道顺则成人,逆则成丹,慎毋以天命自诿也。噫!以天命自诿者,良可惜哉。
  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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