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卷之十] 恼怒门(二则)
    人有少逢拂意之事,便觉怒气填胸,不能自遣,嗔恼不已,人以为肝气之逆也,谁知肝血之少乎。夫肝性急,宜顺不宜逆,恼怒之事,正拂抑之事也。拂抑必致动怒,怒极必致伤肝,轻则飧泄,重则呕血者甚多。然此乃猝然而至,肝经因怒而成病者也。若肝血少者,不必有可怒之事而遇之大怒,不必有可恼之人而见之甚恼。
    盖血少则肝燥,肝燥则气逆也。故同一气恼之症,须分虚实以治之。前症乃实,后症乃虚也。虽然,实者火实,非血之实也;虚者血虚,非火之虚也。所以虚实之症,前后若有异,治虚、治实之法,实彼此无有殊耳。方用解怒补肝汤∶白芍(一两)当归(五钱)泽泻(一钱)柴胡(一钱)荆芥(一钱)甘草(一钱)枳壳(三分)丹皮(三钱)天花粉(二钱)水煎服。一剂气平,连服数剂,自然不易怒也。
    此方全是平肝之药,非泻肝之品也。肝得补而血生,郁得血而易散,肝气不郁,恼怒何能动乎。即或天性多乖,平时无病,尚多气恼,安得恼怒之不生哉。然多服此药,亦可免呕血、飧泄之症也。
    此症用加味归芍汤亦效。
    当归白芍(各一两)生地麦冬(各五钱)天花粉炒栀子(各二钱)水煎服。
    人有晨夕之间,时多怒气,不必有可怒之事而心烦意躁,不能自遣,至夜则口干舌燥,止有一更睡熟,余则终夜常醒,人以为肝血之少也,谁知是肾水之匮涸乎。夫肝为肾子,肝子不足,由于肾母之不足也。盖肝属木,而木必得水以灌溉,则枝叶敷荣。今肾水日日耗去,肾且自顾不遑,则肝木零仃,势所不免,况有境遇之拂抑,自然肝益加燥,无津液以养心,此卧之所以不安也。治法必须大滋肾水,甘霖大降,则田畴渥,槁者立苏,萌芽条达,无非快心之景也。自然心火取给于肾,肾水足济夫心,而肝木之气,往来相通,而顺适矣。方用润肝汤∶熟地(一两)山茱萸(四钱)白芍(五钱)当归(五钱)五味子(一钱)玄参(三钱)丹皮(三钱)炒栀子(一钱)水煎服。十剂夜卧安,又十剂而怒气息,又十剂,虽遇可怒之事亦且不怒矣。
    是方补肾者六,补肝者四也。绝不去治心,而心气自交于肾者,因肾水之足,则心不畏木火之炎,可通其交肾之路也。
    此症用萸芍熟地汤亦效。
    熟地(二两)山茱萸(一两)白芍(一两)水煎服。
    

[卷之十] 喑哑门(三则)
    人有口渴之极,快饮凉水,忽然喑哑,不能出声,人以为心火亢热也,谁知肺气之闭乎。夫肺主气,气通则声音响亮,气塞则声音喑哑。盖肺属金,金实则不鸣耳。但肺金最恶心火,火来刑金,宜为金之所畏,金不敢出声,理也。何得水而反闭耶?不知水来克火,则火必为水所克,金虽幸水之克火,犹恐火之刑金,肺气随水气而下降,金沉于水底,何能自鸣耶?此种喑哑,乃水抑肺气而不升,非肺气之自败。治法宣扬肺气,分消其水湿,不治喑哑,而喑哑自鸣矣。方用发声汤∶枇杷叶(五片)贝母(二钱)茯苓(五钱)百部(一钱)苏叶(一钱)麦冬(三钱)甘草(一钱)玄参(五钱)桑白皮(三钱)水煎服。一剂声少出,再剂声大出矣,三剂全愈。
    此方宣通肺气,则肺气自扬。分消水势则火气自降。火降水消,金无所畏,肺亦何所顾忌而不鸣哉。
    此症亦可用冬茯苏贝汤∶苏叶(三钱)麦冬(二两)贝母(三钱)茯苓(五钱)水煎服。二剂而声出。
    人有劳损弱怯,喘嗽不宁,渐渐喑哑,气息低沉,人以为肺气之绝也,谁知是肾水之涸乎。夫肺为肾之母,本生肾者也。肺母自病,何能乳子?肾又不足,日来取资于肺,则子贫而母益贫矣。子母两贫,伶仃苦弱,气息奄奄,所谓金破不鸣也。世医谓金破必须补土,然而脾胃虽能生金,而补土之药多属阳药,用阳药以补土,则阳旺而阴愈消,反有损于肺矣。治法必须大补肾子之水,子富而母自不贫。况肺气夜归于肾子之宫,将息安宁,劳瘁之肺,忽变为逸乐之肺,而又有津液以供肺母之用,则肺金顿生,自必气息从容,重施其清肃之令矣。方用助音汤∶熟地(一两)麦冬(一两)北五味子(一钱)甘草(一钱)苏子(一钱)天门冬(二钱)贝母(三分)款冬花(五分)沙参(五钱)地骨皮(三钱)水煎服。
    二剂而喘少平,四剂而嗽少止,连服二十剂声出矣。再服二月,断不喑哑也。二月后,前方加人参五分,山药一两,茯苓二钱,再服半年,可变痨怯为平人矣。
    此方补肾之中,意仍注于补肺,然补肺之中,仍是补肾,所以能收已败之功,克奏将坏之绩也。
    此症亦可用留线汤治之。
    熟地(五钱)款冬花(一钱)山茱萸(二钱)麦冬(五钱)地骨皮(五钱)贝母苏子(各一钱)山药芡实(各三钱)百部(三分)水煎服。
    人有口渴之甚,舌上无津,两唇开裂,喉中干燥,遂至失音,人以为肺火之旺也,谁知心火太旺乎。夫肺属金,最畏者心火之克肺也,金气已衰,心中之火过于大旺,未免刑金太甚,炼销烁,金无清肃之气,惟有焚化之形,欲求其音声之疏越,何可得耶?治法必须泻心火之有余,滋肺金之不足,则火易息,而肺可安矣。虽然又不可徒泻心火也,盖心之所以有余者,实因肾水之不足耳。水衰不能制火,火得遂其炎上之性,倘不补水而徒泻其火,则火无水制,服寒凉之药反增其助火之焰,所谓因激而成其横也。方用∶黄连(三钱)麦冬(五钱)玄参(五钱)生地(五钱)桔梗(三钱)甘草(二钱)天花粉(二钱)水煎服。一剂声出,二剂声响,不必三剂。
    方名鸣金汤。泻火而补肾存其中,全不见补肾,仍是救肺之药。盖肺肾为子母,救肺正所以生肾水也,肾水生而心火降矣。
    此症用加味元冬汤亦可治。
    元参(一两)丹参(三钱)麦冬(一两)北五味子(一钱)水煎服。十剂全愈。
    

[卷之十] 瘟疫门(一则)
    世有城市之中,乡村镇店之处,传染瘟疫,多至死亡。其症必头痛眩晕,胸膈膨胀,口吐黄痰,鼻流浊水,或身发红斑,或发如焦黑,或呕涎如红血,或腹大如圆箕,或舌烂头大,或胁痛心疼,种种不一,象形而名,人以为天灾流行,谁知皆人事召之也。此症虽奇奇怪怪,不可执一而论,然皆火热之毒不宣,郁而成之耳。盖火性炎上,郁则火气不伸,拂抑其性,蕴藏于腹中,所以大闭作热,热闭成毒,其由来者,非一日也。治法自宜大泻其火毒,以快泄其郁闷之气。第泻火之药,未有不大寒者也,不先用表散之味,遽用寒凉,火转闭塞而不得达,适所以害之也。故必须于散中用泻,则疫去如扫耳。方用散瘟汤∶荆芥(三钱)石膏(五钱)玄参(一两)天花粉(三钱)生甘草(一钱)黄芩(二钱)陈皮(一钱)麦芽(二钱)神曲(三钱)茯苓(五钱)水煎服。一剂病轻,二剂病又轻,三剂全愈。此方泻肺胃之火者,以瘟疫之热,多是二经之火也。用荆芥以助石膏、黄芩,泻火而又散火也,火散则热发于外矣,火泻则毒化于内矣,火解毒消,瘟神疫鬼何能作祟哉。
    余又闻南阳张真人之教,谓瘟疫自来无方,然方亦可豫定,以瘟病皆热症也。去火退热,解邪逐秽,未尝不可于难定之中以定一可救之剂也。其方用∶大黄(一钱)荆芥(一钱)生甘草(一钱)柴胡苍术川芎(各一钱)白芷(五分)水二碗,煎八分。一剂回春。
    此方较散瘟汤少异,然散火为主,其意正同。瘟疫治法,不可拘执,又志此方于后,以便治疫者之采择也。
    伯高太师,别号怀真子,传铎元天苦救汤,治前瘟疫亦甚效,并附于后∶苦参(五钱)元参(一两)天花粉(五钱)三味水煎服。服一剂必无性命之忧。
    又云∶偶传瘟疫,眼角忽然大肿,身子骤发寒热,喉咙大胀作痛,数日之后,即鼻中出血,口出狂言,见人骂詈,发渴,若饮之水,则又泻痢不止,不过半月,其人即亡。一见眼角发肿,即用七星汤治之,二剂即愈。若至泻痢,此方不可救矣。方另用加味术苓汤救之,痢止则生,否则不救。宁传方以防疫,不可有疫而无方,故罄述之,不敢隐也。二方载后。
    七星汤,治传染瘟疫,眼角忽然大肿,身骤发寒热,喉咙大胀作痛,骂詈发渴。
    玄参麦冬(各一两)天花粉(三钱)甘草(一钱)荆芥(二钱)神曲(一钱)桔梗(二钱)水煎服。若鼻中出血,加犀角(一钱),切不可用升麻代之,宁用黄芩一、二钱。
    加味术苓汤∶治前症瘟疫,鼻中出血后饮水泻痢。
    白术(五钱)茯苓(一两)贯众(一两)甘草(二钱)车前子(五钱)水煎服。痢止则生,否则不救。
  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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