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卷之十] 遗尿门(三则)
    人有夜卧遗尿者,其人畏寒喜热,面黄体怯,大便溏泄,小水必勤,人以为小肠之虚,谁知肾气之虚乎。夫肾与膀胱为表里,膀胱之开阖,乃肾主之也。盖膀胱奉令于肾,肾寒则膀胱自不尊肾之令,故肾不闭而膀胱亦不闭也。治法约肾之水而水寒,不若温肾之水而水缩也。方用温泉饮∶白术(一两)巴戟天(一两)益智仁(三钱)肉桂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即止遗,连服四剂,不再遗矣。
    此方脾肾两补之法。肉桂温命门之寒,益智断膀胱之漏,且白术通腰脐之气,自然病与药宜。盖遗尿之病,虽成于肾寒,亦由腰脐之气不通,则水不走于小肠,而竟走于膀胱也。
    通其腰脐之气,则水迂其途,自走小肠。小肠与心为表里,而心气能摄之而不遽遗也。且白术又上能补心之气,心气虚则水泻,心气旺而水又难泻矣。心肾交而泉温,亦心肾交而泉缩矣。
    此症可用萸术益桂汤治之。
    山茱萸(五钱)白术(一两)肉桂(一钱)益智仁(一钱)水煎服。
    人有年老遗尿者,不必夜卧而遗也,虽日间不睡而自遗,较前症更重,此命门寒极不能制水也。夫老人孤阳,何至寒极而自遗乎?盖人有偏阴偏阳之分,阳旺则有阴虚火动之忧,阳衰则有阴冷水沉之患。少年时,过泄其精,水去而火又何存。水火必两相制者也,火无水制则火上炎,水无火制则水下泄。老人寒极而遗,正坐水中之无火耳。惟是补老人之火,必须于水中补之,以老人火衰,而水亦不能甚旺也。方用八味地黄汤∶熟地(一两)山茱萸(一两)山药(五钱)茯苓(二钱)泽泻(一钱)丹皮(一钱)附子(一钱)肉桂(一钱)水煎服。连服二剂,溺即止矣,服十日全愈。
    约照此方分两,修合丸散,每日服一两,永不再遗。
    八味地黄汤正水中补火之圣药。水中火旺,则肾中阳气自能通于小肠之内,下达于膀胱。
    膀胱得肾之气,能开能阖,一奉令于肾,何敢私自开关,听水之自出乎?气化能出,即气化能闭也。惟是八味汤中,茯苓、泽泻过于利水,老人少似非宜,丹皮清骨中之热,遗尿之病助热而不可助寒,故皆略减其分量,以制桂附之横,斟酌得宜,愈见八味汤之妙。然此方但可加减,而不可去留,加减则奏功,去留则寡效也。
    此症亦可用助老汤治之。
    熟地(一两)山茱萸(一两)益智(一钱)肉桂(二钱)远志(一钱)炒枣仁(五钱)人参(三钱)北五味(二钱)水煎服。
    人有憎热喜寒,面红耳热,大便燥结,小便艰涩作痛,夜卧反至遗尿,人以为膀胱之热也,谁知是心火之炎亢乎。夫心与小肠为表里,心热而小肠亦热。然小肠主下行者也。因心火太盛,小肠之水不敢下行,反上走而顾心,及至夜卧,则心气趋于肾,小肠之水不能到肾,只可到膀胱,以膀胱与肾为表里,到膀胱即是到肾矣。然而膀胱见小肠之水,原欲趋肾,意不相合,且其火又盛,自能化气而外越,听其自行,全无约束,故遗尿而勿顾也。治法将泻膀胱,而膀胱无邪,将补膀胱,而膀胱又未损正。然则奈何?泻心火之有余,而遗尿自止矣。方用清心莲子饮加减治之。
    茯苓(三钱)麦冬(三钱)竹叶(三十片)莲子心(三钱)黄连(二钱)白芍(五钱)陈皮(五分)丹皮(二钱)天门冬(三钱)紫菀(一钱)玄参(三钱)水煎服。一剂少利,再剂大利,三剂全愈。
    此方专清心火,不去止小肠之水,盖此等遗尿,愈止而愈遗也。
    此症亦可用加减逍遥散治之。
    茯苓白芍当归车前子(各五钱)山药丹皮(各三钱)柴胡黄连(各一钱)人参(五分)陈皮(三分)甘草(五分)水煎服。
    

[卷之十] 脱肛门(二则)
    人有脱肛者,一至大便,则直肠脱下,而不肯收,久则涩痛,人以为肠虚下陷也,谁知阳气之衰,不能升提乎。夫脱肛之症,半成于脾泄,泄多则亡阴,阴亡必至下坠,而气亦下陷,肠中湿热之污秽,反不能速去为快,于是用力虚努,过于用力,直肠随努而下矣。迨至湿热之邪已尽,脱肛之病已成,必须升提阳气,佐之去湿去热之剂。然而,提气非用补气之药则气不易升,补气不用润肠之味则肛无难脱,要在兼用之为妙也。方用提肠汤∶人参(三钱)黄(五钱)当归(三钱)白芍(一两)升麻(一钱)茯苓(三钱)槐米(一钱)薏仁(五钱)水煎服。连服四剂,肛肠渐升而入。再服四剂,不再脱。
    此方补气以升提,则气举于上焦,一身之滞气自散。润肠则肠滑,湿热自行矣。
    此症亦可用加味补血汤∶黄当归(各五钱)升麻(一钱)北五味子(十粒)连服十剂全愈。
    人有不必大便而脱肛者,疼痛非常,人以为气虚下陷也,谁知大肠之火奔迫而出之乎。
    夫大肠属金,原属于肺,肺与大肠为表里,休戚相关。大肠不胜火气之炎烧,不得已欲求救于肺,而肺居膈上,远不可救,乃下走肛门,聊为避火之计。肛门既属于肺,大肠畏火,岂肛门独不畏火耶。况魄门与大肠,既有同气之好,祸难相救,宁忍坐弃,故以己之地方甘心让客,而己身越境,以避其气,此肛门、直肠所以脱出于粪门之外也。疼痛者,火焚被创,无水以养,故干燥而益疼也。此等之病,用升提之法,全然不效,反增其苦楚。盖升提之药,多是阳分之品,阳旺则阴虚,阴虚则火益胜,安有取效之日哉。治法宜急泻其肠中之火,火息而金自出矣。然而大肠之火不生于大肠也。胃火盛而大肠之火亦盛,肾水干而大肠之水亦干,单治大肠之火,而不泻胃中之火,单治大肠之水,而不益肾中之水,则大肠之水不生,而大肠之火亦不息,何以使大肠之气返于腹中,肛门之肠归于肠内哉?方用归肠汤∶玄参(一两)石膏(三钱)熟地(一两)丹皮(三钱)当归(三钱)地榆(三钱)槐花(二钱)荆芥(炒黑,三钱)水煎服。一剂痛安,再剂肠升,三剂全愈。
    此方胃肾同治,兼去清大肠之火。水源不断,则火气自消,有不急返者乎。客去而主归,此必然之理也。
    此症用榆地玄归汤亦效。
    地榆(三钱)当归(一两)玄参(一两)生地(一两)水煎服。连用十剂全愈。
    

[卷之十] 强阳不倒门(二则)
    人有终日举阳,绝不肯倒,然一与女合,又立时泄精,精泄之后,随又兴起,人以为命门之火,谁知阴衰之极乎。夫阴阳原两相平者也。无阳则阴脱而精泄,无阴则阳孤而势举,二者皆能杀人。彼此相较,阴脱之症骤而死,阳孤之病缓而死。似乎骤而死者难治,缓而死者易医。而孰知阴脱之症,其阳不绝,补阳可以摄阴;阳孤之病,其阴已涸,补阴难以制阳。盖阳生阴甚速,阴接阳甚迟,故脱阴留阳者,往往可援,孤阳无阴者,每每不救耳。虽然阴根于阳,补阳而阴可生,安在阳不根阴,而补阴即不能生阳乎。使强阳不倒之人,尚有一线之阴在,则阴必可续而可生,阴既生矣,则阳不为孤阳,阴日旺而阳日平,谁谓非死里求生之妙法乎。方用平阳汤∶玄参(三两)山茱萸(一两)沙参(二两)地骨皮(一两)丹皮(一两)水煎服。连服二剂,而阳不甚举矣。又服四剂,阳又少衰矣。再服四剂,阳平如故。
    此方纯是补阴之药,更能凉其骨中之髓。又恐过于纯阴,与阳有格格不入之意,复加入山茱萸,阴中有阳也,使其引阴入阳,以制其太刚之气,真善于制刚也。倘见其火旺之极,妄用黄柏、知母以寒凉折之,毋论水不可以灭火,反激动其龙雷之怒,阴不能入于阳之中,阳反离夫阴之外,有不至于死亡而不可得也。
    此症亦可用济阳汤治之。
    熟地(二两)玄参麦冬沙参(各一两)久服自安。
    人有终日操心,勤于诵读,作文之时,刻苦搜索,及至入房,又复鼓勇酣战,遂至阳举不倒,胸中烦躁,口中作渴,两目红肿,饮之以水不解,人以为阳旺之极,谁知心肾二火之齐动乎。夫心肾无一刻不交,心交于肾,则肾火无飞腾之祸∶肾交于心,则心火无亢烈之忧。若日劳其心,则心不交于肾;夜劳其肾,则肾亦不交于心。心肾不交,则水火无既济之好,觉一身上下,无非火气,于是心君失权,肾水无力,而命门之火与心包之火反相合而不相离,骨中髓动,髓海煎熬,肝中龙雷之火亦起而相应,三焦之火亦且附和,以助其炎上之势,火尽上升,阳无所寄,势不得不仍归于下,下又难藏,因走于宗筋阴器之间,阳乃作强而不可倒矣。此等之病,至危之症也,非迅解二火,阳何能倒。然解火又禁用寒凉以直折其火,盖二火乃虚火,而非实火。惟有引火归经,少用微寒之品,以退其浮游之火,则火自归源,而鲜决裂之虞。方用引火两安汤∶玄参(一两)麦冬(二两)丹皮(五钱)沙参(一两)黄连(一钱)肉桂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火少衰,二剂而阳乃倒矣。连服四剂,而火乃定。减黄连、肉桂各用三分,再服数剂,两火不再动矣。
    此方补阴以退阳,补阴之中又无腻重之味,得黄连、肉桂同用,以交心肾,心肾合而水气生,水气生而火自解。况玄参、麦冬、沙参又是退火之味,仍是补水之品,所以能退其浮游之火,解其亢阳之祸也。
    此症亦可用加减济心丹∶人参炒枣仁(各五钱)熟地玄参麦冬丹皮(各一两)莲子心茯苓(各三钱)水煎服。四剂即安。
  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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