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卷之十三] 无名肿毒门(二则)
    人有头面无端忽生小疮,痒甚,第二日即头重如山,第三日面目青紫。世人多不识此症,此乃至危至急之病,苟不速救,数日之内必一身发青黑而死。若青不至心胸者,尚可救疗。因其人素服房中热药,热极便为毒也。凡人入房而久战不泄者,虽气主之,而实火主之也。气旺而非火济之,则不足以鼓动其兴趣,而博久战之欢。
    补气之药,断不能舍参、而求异味。世人贪欢者多,吝惜者亦复不少,用热药以助火,非多加人参不足以驾驭其猛烈之威,无如人参价高,力难多备,方士不得已迁就世人,乃少减人参,则功力自薄,及多加热药以壮其火,于是金石火之药纷然杂用,谓不如此,不足以助其命门之火也。夫命门之火,肾火也,非真阴之水不养,不同于脾胃之火可以外水解之也。且肾火既旺,则外势刚强,必多御女,一取快乐,偶尔纵欲,亦复何伤。无奈淫心无尽,愈战愈酣,火炽则水干,火沸则水涸,即不频泄其精水,亦不足以制火,而热毒有结于肠胃者矣。况战久则兴必深,未有不尽兴而大泄者,精泄过多,则火更旺,未免阳易举而再战。或归于前药之太少,更多服以助其势,孰知药益多而火益烈,战益频而水益竭乎。久之水涸火炎,阳虽易举而不能久战,未免有忍精绻之时,勉强而斗,精不化而变为毒,结于阴之部位而成痈,结于阳之部位而成毒。头上者,正阳之部位也,较生于阴之部位者更为可畏。非多用化毒之药,又安能起死为生哉。方用回生至圣丹∶生甘草(五钱)金银花(半斤)玄参(三两)蒲公英(三两)天花粉(三钱)川芎(一两)水煎服。
    一剂而头轻,青紫之色淡矣。再服二剂,青紫之色尽消而疮亦尽愈,不必三剂也。
    此方化毒而不耗其气,败毒而不损其精,所以建功甚奇也。此毒原系水亏之极,而泻毒诸药无不有损于阴阳,惟金银花攻补兼妙,故必须此品为君。但少用则味单而力薄,多用则味重而力浓。又加玄参以去火,甘草以泻毒,蒲公英之清热,天花粉之消毒,川芎之散结,自然相助而奏效也。
    一无名肿毒,生于思虑不到之处,而其势凶恶,有生死之关,皆可以无名肿毒名之,不必分上中下也。前条止言头上,而在身之左右前后与手足四肢尚未言也。
    不知得其治法,无不可以通治。失其治法,则在上者不可以治中,在中者不可治下,在下者不可以治上中也。得其治法者若何,大约上中下之生无名肿毒者,多起于淫欲无度之人。又加之气恼忧郁,火乘其有隙之处,蕴藏结毒,故一发而不可救,所以无名肿毒尽是阴症,而绝无阳症也。然则治之法宜用解阴毒之药矣,惟是解阴毒之药多半消铄真阴,因虚而结毒,复解毒而亏阴,安有济乎。故无名肿毒往往不救,乃是故也。余得异人之传,仍于补阴之中以行其散郁之法,可佐之解毒之品,微助行经之味,是以多收其效。余不敢湮秘传之书而负万世之人也。方用∶玄参(一斤)柴胡(三钱)生甘草(一两)三味煎汤十碗,为主。倘生于头面,加川芎二两、附子二钱,再煎汁取三碗,分作二日服完。未破者即消,已破者即生肌而自愈,不必二剂也。倘生于身中前后左右,加当归二两、甘菊花一两、附子三分,亦如前煎服。倘生于手足四肢,加白术二两、附子五分、茯苓一两,亦如前煎服,无不收功。
    此方名收黑虎汤,言即至恶之人见黑虎亦未有不寒心者,是恶毒得之尽散也。
    玄参最善退浮游之火,得甘草之助,能解其迅速之威,得柴胡之辅,能舒其抑郁之气。且又有各引经之味,引至结毒之处,大为祛除。妙在用至一斤,则力量更大。
    又妙是补中去散,则解阴毒而不伤阴气,所以奏功更神。人勿惊其药料之重而不敢轻试,深负(铎)一片救世之怀也。若些小轻症与非阴症疮毒,俱不必用此重剂,又不可不知耳。
    

[卷之十三] 对口痈门(一则)
    人有对口之后,忽生小疮,先痒后痛,随至溃烂,人以为至凶之痈也,然而痈生于对口者犹轻,而生于偏旁不胜对口者尤重。盖颈项之上,乃肾督之部位也。其地属阴,所生痈疽多是阴疽而非阳痈也。阳疽必高突数寸,其色红肿发光,疼痛呼号;若阴痈则不然,色必黑黯,痛亦不甚,身体沉重,困倦欲卧,呻吟无力,其疮口必不突起,或现无数小疮口,以眩世人,不知从何处觅头。然而阴阳二毒,皆可内消,何可令其皮破肿溃而后治之乎。至于内消之法,正不须分辩阴阳,惟既破溃脓,阴阳不审而漫投药饵,则祸生顷刻。而内消之法,大约止消三味,名为三星汤∶金银花(二两)蒲公英(一两)生甘草(三钱)水煎服。二剂即便全消。阳症已破者,仍以此方治之,不三服必脓尽肉生。若阴症大溃者,此方不可复投,改用七圣汤∶人参(一两)生黄(一两)当归(一两)金银花(二两)白术(一两)生甘草(三钱)肉桂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血止,二剂而肉生,三剂而口小,四剂而皮合,再服二剂全愈。
    此方治各处痈毒凡低陷而不能收口者,无不神效,不止治对口之阴毒善收功也。
    诚以阳症可以凉泻,而阴症必须温补故耳。
    

[卷之十三] 脑疽门(一则)
    世有生痈疽于头顶者,始名脑疽,若对口偏口,俱非真正脑疽也。此疽九死一生,然治之得法,俱可救也。大约生此疽者,皆肾火之沸腾也。盖脑为髓海,原通于肾,肾无火则髓不能化精,肾多火则髓亦不能化精。岂特不能化精,随火之升降,且化为毒以生痈疽矣。盖肾之化精,必得脑中之气以相化,若脑中无非肾火,势必气化为火,火性炎上,不及下降,即于脑中髓海自发其毒,较之脑气下流为毒者,其毒更甚。故往往有更变形容,改换声音,疮形紫黑,烦躁口干,随饮随渴,甚至脑骨俱腐,片片脱下,其野狼狈之状有不可以言语形容者,又将何以救之耶?此症须问其饮食如何,倘饮食知味,即可用药。方用五圣汤治之。
    金银花(半斤)玄参(三两)黄(四两)麦冬(三两)人参(二两)水煎服。
    连服四剂,其痈疽渐愈。改用十全大补汤重四两,与之服四剂。又改为八味地黄汤恣其酣饮,可获全愈矣。
    是此等治疗,亦九死一生之法。然舍吾法,实无有第二法矣。人生此疽,得于房术者俱多。兴阳涩精,都是丹石燥烈之品,或洗或嚼,或噙于口,或藏于脐,霸阻精道,久战不已,日积月累,真阴枯烁,髓竭火发,遂溃顶门,多致不救。人何苦博妇女之欢,丧千金之命,长号于夜台也。
    

[卷之十三] 囊痈门(二则)
    人有阴囊左右而生痈毒者,名曰便毒。生于囊之下,粪门谷道之前,名曰囊痈。
    三处相较,便毒易治,而囊痈最难疗也。以囊之下为悬痈,其皮肉与他处不同,盖他处皮肉或横生,或直生,俱易合口,而悬痈之处,横中有直,直中有横,一有损伤,不易收功。然治之有法,未尝难也。此等之痈,皆少年贪于酒色,或游花街而浪战,或入柳巷而角欢,忍精而斗,耐饥而交,或已泄而重提其气,或将败而再鼓其阳,或有毒之妇而轻于苟合,或生疮之妓而甘为精斗,往往多生此痈。所谓欲泄不泄,化为脓血是也。治之法必须大补其虚而佐之化毒之味,以毒因虚而成,不治虚可得乎。方用逐邪至神丹∶金银花(四两)蒲公英(二两)人参(一两)当归(二两)生甘草(一两)大黄(五钱)天花粉(二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毒消,二剂而全愈,溃者三剂可以收功矣。
    此方用金银花四两,用蒲公英二两,佐之参、归、大黄之大料,未免过于霸气。
    然大虚之病,又用大黄祛逐,似乎非宜。谁知毒正盛,乘其初起之时,正未甚衰,大补泻火之为得乎。倘因循失治,或畏缩而不敢治,及至流脓出血,正气萧索,始用参、补气,往往有用至数斤而尚未能复元。何不早用于化毒之中,正又无伤而毒又易散哉。此因势利道之法,又不可不知也。
    人有饮烧酒入房,精不得泄,至夜半寒热烦渴,小便淋赤,痰涎涌盛,明日囊肿腹痛,又明日囊处悉腐,玉茎下面贴囊者亦腐,人以为酒毒也,谁知是肝火得酒毒湿而肆虐乎。夫酒何至作腐?盖火酒大热之物也,人过饮火酒多致醉死,死后往往身体腐烂,以火酒乃气,酒遇热自焚,人身脏腑原自有火,以火引火,安得不炎烧耶。饮火酒而入房,以鼓动精房之火,宜是命门之火而非肝火也。然而木能生火,肝属木,肝木生于相火,实理之常也。入房而借火酒之力,则火势必猛,火动无根,何能久乎,势必精欲外泄而火可解也。无奈精欲泄,而阻抑之火无可泄之路,火无可根据,而火酒又无可解,于是火入于肝,将根据母而自归也。惟相火内火也,可附肝以为家,而酒火外火也,反得木而焚体。囊与玉茎乃筋之会也,筋属肝,因入房而火聚于阴器之际,故火发而囊肿,囊肿极而茎亦腐。治法解酒毒而益补气补血之品,则湿热解而腐肉可长矣。方用救腐汤∶人参(一两)当归(一两)黄(二两)白术(一两)茯苓(五钱)黄柏(三钱)薏仁(五钱)泽泻(三钱)白芍(一两)葛根(三钱)炒黑栀子(三钱)水煎服。四剂腐肉脱而新肉生,再服四剂囊茎悉平复矣。
    酒毒成于拂抑,平肝泄火,利湿解毒宜也。何以又用参、、归、术以大补其气血耶。大凡气血盛者,力能胜酒,纵酣饮而无碍。服火酒而腐,必成于火酒之毒,亦其气血之衰,力不能胜酒,所以两火相合,遂至焚身外腐。苟不急补其气血,则酒毒难消,而腐肉又何以速长哉。
  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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