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卷三·暑病方论] 方古庵论
    寒则伤形。热则伤气。何以言之。人与天地同一橐。夏月天之气浮于地表。则人之气浮于肌表。况被盛暑所伤。肤腠疏豁。气液为汗。发泄于外。是表里之气俱虚矣。不善摄生者。暑热伤于外。生冷戕于中。若之何而能运化也。是以水谷停积。而为湿热。发为呕吐。为泄泻。甚则吐泻俱作。而挥霍闷乱也。若不即病。湿热拂郁于内。他日为疟为利之所由矣。今大顺散非治暑热之药。乃治暑月饮凉过多为病之剂也欤。
    

[卷三·暑病方论] 王安道中暑中热辨
    洁古云。静而得之为中暑。动而得之为中热。中暑者阴证。中热者阳证。东垣云。避暑热于深堂大厦。得之者名曰中暑。其病必头痛恶寒。身形俱急。肢节疼痛而烦心。肌肤火热无汗。为房室之阴寒所遏。使周身阳气不得伸越。大顺散主之。若行人或农夫。于日中劳役得之者。名曰中热。其病必苦头痛。发躁热恶热。扪之肌肤大热。必大渴引饮。汗大泄。无气以动。乃为天热外伤肺气。苍术白虎汤主之。窃谓暑热者。夏之令也。大行于天地之间。人或劳动。或饥饿。元气亏乏。不足以御天令亢极。于是受伤而为病。名曰中暑。亦名曰中热。其实一也。今乃以动静所得分之何哉。夫中暑热者。固多在劳役之人。劳役则虚。虚则邪入。邪入则病。不虚则天令虽亢。亦无由以伤之。彼避暑于深堂大厦。得头痛恶寒等证者。盖亦感冒微风。或静夜着凉耳。不可以中暑名之。其所以烦心与肌肤火热者。非暑邪也。身中阳气。
    受外邪所遏而作也。既非暑邪。其可以中暑名乎。苟欲治之。则辛温轻扬之剂发散可也。夫大顺散一方。甘草最多。干姜、杏仁、肉桂次之。除肉桂外。其三物皆炒者。
    原其初意。本为冒暑伏热。引饮过多。脾胃受湿呕吐。水谷不分。脏腑不调所立。故甘草、干姜。皆经火炒熟。又肉桂而非桂枝。盖温中药也。内有杏仁。不过取其能下气耳。若以此药治静而得之之证。吾恐不能解表。反增内烦矣。今世俗往往不明。
    类曰夏月阴气在内。大顺散为必用之药。吁。其误也。不亦甚欤。夫阴气非寒气也。
    盖夏月阳气发散于外。而阴气则在内耳。岂竟视阴气为寒气。而用温热之药乎。
    阴果为寒。何以夏日则饮冰乎。然则苍术白虎汤。岂可视为通行之药。必参之治暑诸方。随所见之证而用之。然后合理。若夫所谓静而得之之证。虽当夏月。即非暑病。宜分出之。勿使后人有似同而异之惑。
    

[卷三·暑病方论\王安道中暑中热辨] 附医案十三则
    罗谦甫治蒙古百户。因食酒肉。饮潼乳。得霍乱吐泻证。从朝至午。精神昏愦已困。
    急来告。罗视之。脉皆浮数。按之无力。所伤之物已出矣。即以新汲水半碗。调桂苓白术散。徐徐服之。稍得安静。又于墙阴掘地约二尺许。贮以新水。在内搅动。
    待一时澄定。用清水一杯。再调服之。渐渐气调。吐泻遂止。至夜安卧。翌日微烦渴。遂煎钱氏白术散。时时服良愈。或曰。用地浆者何也。曰。坤属地。地属阴。土平曰静。顺感至阴之气。又于墙阴贮新汲水。以收重阴之气也。阴中之阴。能泻阳中之阳。霍乱因暑热内伤所得。故用地浆治之也。
    又治提举公年近八十。至元丙寅六月初四日中暑毒。霍乱吐利。昏冒终日。不省人事。时夜方半。请罗治之。诊其脉洪大而有力。一息七八至。头热如火。足冷如冰。半身不遂。牙关紧急。因思内经五乱篇中云。清气在阴。浊气在阳。营气顺脉。
    胃气逆行。乱于胸中。是谓大。乱于肠胃。则为霍乱。于是霍乱之名。自此而生。
    盖因年高气弱。不任暑气。阳不维阴则泻。阴不维阳则吐。阴阳不相维。则既吐且泻矣。前贤见寒多以理中丸。热多以五苓散为定法。今暑气极盛。阳明得时。
    况因动而得之。中明矣。非甘辛大寒之剂。则不能泻其暑热。坠浮溜之火。而安神明也。遂以甘露散。甘辛大寒。泻热补气。加白茯苓以分阴阳。约重一两。冰水调灌。渐渐省事。而诸证悉去。后慎言语。节饮食三日。以参术调中汤之剂增减。服之理正气。逾十日后。方平复。
    又治一仓官。季夏时病。胸项多汗。足逆冷谵语。医者不晓。杂治经旬。罗诊之。关前濡。关后急。当作湿温治。盖先受暑。后受湿。暑湿相搏。是名湿温。先以白虎加人参汤。次以白虎加苍术汤。病渐退。足渐温。汗渐止。三日愈。此名贼邪。误用药。有死之理。心病中暑为正邪。中湿得之。从所不胜者为贼邪。今心受暑而湿邪胜之。水克火。从所不胜是也。五邪中之最逆也。经曰。湿温之脉。阳濡而弱。阴小而急。濡弱见于阳部。湿气搏暑也。小急见于阴部。暑气蒸湿也。暑湿相搏。名曰湿温。是谓贼邪也。予亦素有停饮之疾。每至暑月。两足。未常干。服此药二三服即愈。
    滑伯仁治一人。病自汗如雨。面赤身热。口燥心烦。盛暑中且帷幕周密。自以至虚亡阳。服术、附数剂。脉虚而洪数。舌上苔黄。伯仁曰。前药误矣。轻病重治。医者死之。素问云。必先岁气。毋伐天和。术、附岂可轻用。以犯时令。又云。脉虚身热。得之伤暑。暑家本多汗。加之刚剂。脉洪数而汗甚。乃令撤幔开窗。少顷渐觉清爽。以黄连人参白虎。三进而汗止大半。诸证亦减。兼以既济汤。渴用冰水调天水散。七日而愈。
    丹溪治一人。夏发大热大汗。恶寒战栗。不自禁持。且烦渴。此暑病也。脉虚微细弱而数。其人好赌。致劳而虚。以人参。竹叶作汤。调辰砂四苓散。八帖而安。
    又治一人。年五十。质弱多怒。暑月因怒后患痢。口渴自引蜜水。病缓数日。后脉稍大不数。朱令以参术汤调益元散。饮之利减。数日后倦甚。发咳逆。知其久下阴虚。令守前药。利尚未止。以炼蜜与之。众欲用姜、附。朱谓阴虚。服之必死。待前药力到自愈。又四日。咳逆止利除。
    吴茭山治一妇。冬月感病。洒洒恶寒。翕翕发热。恶食干呕。大便欲去不去。诸医皆以虚弱痰饮治之。以二陈补心等药服不效。延及半月。吴诊其脉。虚而无力。类乎伤暑。众不然之。究问病因。其妇曰。因天寒换着绵衣。取绵套一床盖之。须臾烦渴。寒热呕吐。延绵至今耳。吴曰。诚哉伤暑也。盖绵套晒于盛暑。夹热收入笥中。必有暑气。尚未开泄。今人体虚。得之易入。故病如是。其妇曰。然。遂制黄连香薷饮。连进二服而愈。
    陈斗治伦司成。舟中昏晕不知人。自汗螈。医以为中风。陈曰。人迎脉过盛。病因饮后便凉。痰火妄动。非中风也。以清暑益气汤。一剂而愈。
    汪希说治一壮男子。形色苍黑。暑月客游舟回。患呕哕。颠倒不得眠。粒米不入六日矣。脉沉细虚豁。诸医杂投藿香、柴、苓等药不效。危殆。汪曰。此中暑也。进人参白虎汤。人参五钱。服下呕哕即止。鼾睡五鼓方醒。索粥。连进二三服。乃减参。稍轻。调理数剂而愈。
    汪石山治一人。年三十余。形体瘦弱。病上吐下泻。水浆不入口者七日。自分死矣。
    汪诊脉八至而数。曰。当夏而得是脉。暑邪深入也。吐泻不纳水谷。邪气自甚也。
    宜以暑治。遂以人参白虎汤。进半杯。良久复进一杯。觉稍安。三服后。减去石膏、知母。以人参渐次加至四五钱。黄柏、陈皮、麦冬等。随所兼病而佐使。一月后平复。
    又治一人年三十余。忽病渴热昏闷。面赤倦怠。汪诊之。脉皆浮缓而弱。两尺尤甚。
    曰。此得之色欲。药宜温热。其人曰。先生之言诚然也。但病热如此。复加热药惑矣。汪曰。寒极生热。此证是也。肾虚寒者。本病也。热甚者。虚象也。譬如雷火。雨骤而火愈炽。日出火斯灭矣。遂以附子理中汤煎熟。冷服三帖。热渴减半。再服清暑益气汤。十帖而安。
    又治一妇。形色脆白。年五十余。忧劳六月。背疮艾灸百余壮。疮散病疟。身热自汗。
    口渴头晕。吐呕泄泻。不进饮食。寒少热多。自用清暑益气汤。病甚。汪诊左脉浮微。似有似无。右脉浮小。按之不足。曰。病虽属疟。当作虚治。根据方而用清暑益气汤。固与病宜。但邪重剂轻。病不去耳。令以参、术加作五钱。黄三钱。茯苓一钱。
    陈皮七分。甘草五分。煎服病退。
    石山翁年逾六十。形质近弱。八九月酷热时。往来休歙。外有药剂之劳。内有病者之忧。内外弗宁。昼夜不静。至十月初旬。疟作三日。午后一发。寒热不甚。喜热恶寒。寒去热来。则觉爽快。口干微渴。临发昏倦嗜卧。左脉沉小而数。右脉浮濡无力。亦近于数。独脾部弦而颇洪。疟去则脉皆大小浮沉相等。微觉缓弱而已。初服补中益气汤十余帖。病无加减。夜苦盗汗。继服当归六黄汤。黄每帖四钱。五帖汗止。
    疟如旧。再服白虎汤。人参四钱。石膏三钱。知母一钱。甘草六分。米一撮。煎服十余帖而愈。
    又治一人。病霍乱。欲吐不吐。欲泻不泻。心腹绞痛。脉之沉伏如无。此干霍乱也。急令盐汤探吐。宿食痰涎碗许。遂饮与六和汤而愈。
  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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