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卷四] 五十一难
    五十一难曰∶病有欲得温者,有欲得寒者,有欲得见人者,有不欲得见人者,而各不同,病在何脏腑也?然∶病欲得寒,而欲得见人者,病在腑也;病欲得温,而不欲见人者,病在脏也。何以言之?腑者阳也,阳病欲得寒,又欲见人;脏者阴也,阴病欲得温,又欲闭户独处,恶闻人声。故以别知脏腑之病也。
    《素问·金匮真言论》曰∶腑者,阳也,脏者,阴也。腑为阳,阳病则热胜,故饮食衣服居处,皆欲就寒而远热也。阳主动而散,以应乎外,故欲得见人也。脏为阴,阴病则寒胜,故饮食衣服居处,皆欲就温而远寒也,阴主静而藏,以应乎内,故闭户独处,恶闻人声也。此统论脏腑阴阳大义,故与阳明脉解篇阳明病恶人与火,指一经热甚而烦惋者,有间也。
    

[卷四] 五十二难
    五十二难曰∶腑脏发病,根本等不?然∶不等也。其不等奈何?然∶脏病者,止而不移,其病不离其处;腑病者,仿佛贲响,上下行流,居处无常。故以此知脏腑根本不同也。
    脏为阴,阴主静,故止而不移也。腑为阳,阳主动,故上下流行也。仿佛,无形质也。贲响,动而有声也。居无常处者,忽上忽下,即流行之谓也。脏病腑病,其根本不同者如此。
    

[卷四] 五十三难
    五十三难曰∶经言七传者死,间脏者生,何谓也?然∶七传者,传其所胜也。间脏者,传其子也。何以言之?假令心病传肺、肺传肝、肝传脾、脾传肾、肾传心,一脏不再伤,故言七传者死也。
    七传者,根据序传其所胜所克之脏也。如心病传肺,是火克金也。肺又传肝,是金克木也。肝又传脾,是木克土也。脾又传肾,是土克水也。肾复传心,是水克火也。心又欲传肺,是七传矣。一脏不能再受邪伤,则死矣。吕广以(七)当作(次)字之误,与下间字方相合,其说亦通。盖心病六传,由肾至心,心脏不能复传至肺也。其一脏不再伤者,是指心之不任再伤于第七传而死也。此即《素问·标本病传论》诸病以次相传者,皆有死期,不可刺之义。
    间脏者,传其所生也。假令心病传脾、脾传肺、肺传肾、肾传肝、肝传心,是子母相传,竟而复始,如环之无端,故曰生也。
    间脏者,间一脏传其所生也。如心欲传肺,而脾者肺之母,心之子,中间间此一脏,不传所克也。假令心病传脾,是间肺所胜之脏,为火生土也。脾病传肺,是间肾所胜之脏,为土生金也。肺病传肾,是间肝所胜之脏,为金生水也。肾病传肝,是间心所胜之脏,为水生木也。肝病传心,是间脾所胜之脏,为木生火也。心病又复传脾,则病自已,此子母相传而生也。
    

[卷四] 五十四难
    五十四难曰∶脏病难冶,腑病易治,何谓也?然∶脏病所以难治者,传其所胜也;腑病易治者,传其子也。与七传间脏同法也。
    脏病所以难治者,传其所胜也,若传其所生,亦易治也。腑病所以易治者,传其所生也,若传其所胜、亦难治也。盖其义以脏病深,腑病浅,分其难易耳。然亦不可拘,故曰与七传间脏同法也。
    

[卷四] 五十五难
    五十五难曰∶病有积有聚,何以别之?然∶积者,阴气也,聚者,阳气也。故阴沉而伏,阳浮而动。气之所积名曰积,气之所聚名曰聚。故积者五脏所生,聚者六腑所成也。积者,阴气也,其始发有常处,其痛不离其部,上下有所终始,左右有所穷处;聚者,阳气也,其始发无根本,上下无所留止,其痛无常处,谓之聚。故以是别知积聚也。
    积者,五脏所生,脏属阴,阴邪渐积而成,故曰积。阴主静,故沉伏不离其处,乃脏阴气结为病,而或兼乎血,故其部上下左右,其形大小长短,皆可循而按之也。聚者,六腑所生,腑属阳,阳邪渐聚而成,故曰聚。阳主动,故浮动而无定处,乃纯乎气凝滞而不散,故其部无定位,其体无定形。而上下左右,流行无常也,此阴阳积聚之所由分,与五十二难当是一章,或前后错简耳。
    

[卷四] 五十六难
    五十六难曰∶五脏之积,各有名乎?以何月何日得之?然∶肝之积,名曰肥气,在左胁下如覆杯,有头足,久不愈,令人发咳逆疟,连岁不已,以季夏戊己日得之。何以言之?肺病传于肝,肝当传脾,脾季夏适王,王者不受邪,肝复欲还肺,肺不肯受,故留结为积,故知肥气以季夏戊己日得之。
    积,蓄也,言血气不行,积蓄为病,亦由五邪相传而成也。肥气者,言其气之肥盛也。左胁为肝木左升之部,如覆杯者,本大末小,肝木之象也。头足者,一本二末,木形歧出之义,亦甚言其有形也。咳逆者,足厥阴之别脉,贯膈上注于肺,肝气上冲于肺,反乘所胜也。疟即疟,间二日发者是也。五脏皆有疟,在肝则为风疟,又疟多发于少阳,而厥阴于少阳为表里也。病邪入深,连年不已。然何以得之?乃肺病传肝,传其所胜也。肝当传脾,脾土适旺于季夏,土旺力能拒而不受邪,当复反于肺,而肝木又不能胜肺金,故曰不肯受也。邪因无道可行,故留结于肝而成积矣。季夏戊己日得之者,季夏,未土月也。戊己,土日也,月日皆脾土极旺之时,肝木不能克制,即于是月是日,而得是积也。可见虚则受邪,旺则邪不得入,今人徒事攻积,大失经旨,非其治矣。此章唯出五积之名状,而不言诸聚者,盖聚无常处,故无名状可定也。
    心之积,名曰伏梁,起脐上,大如臂,上至心下,久不愈,令人病烦心,以秋庚辛日得之。
    何以言之?肾病传心,心当传肺,肺以秋适王,王者不受邪,心复欲还肾,肾不肯受,故留结为积。故知伏梁以秋庚辛日得之。
    伏梁者,伏而不动,横亘如梁木然,起脐上至心下者,脐上至心下,皆心之分部也。烦心者,火郁则心烦也。然何以得之?乃肾病传心,传其所胜也。心当传肺,肺金当秋适旺,金旺力能拒而不受邪,应复反于肾,而心火又不能胜肾水,故曰不肯受也。邪留结于心而成积,以秋庚辛日得之者,秋当申酉金月,而庚辛金日也。金旺之月日,心火不能克制,即于是月是日而得是积也。
    按∶《灵枢·邪气脏腑病形篇》曰∶心脉微缓为伏梁,在心下上下行,时唾血。经筋篇曰∶手少阴之筋,其病内急,心承伏梁,下为肘网,其成伏梁吐脓血者,死不治。是《灵枢》两章,皆心病有余之积,虽未明言病状,其义则同。若《素问·腹中论》曰∶病有少腹上下左右皆有根,病名伏梁,里大脓血,居肠胃之外,不可治,治之每切按之致死。此下则因阴,必下脓血,上则迫胃脘,生膈挟胃脘内痈,此久病也,难治。居脐上为逆,居脐下为从。此病阳邪聚于血分,致气失输转之机,非脏阴气结之积也。以其在少腹四旁太冲部分,阳毒之邪,聚而为脓为血,下行必薄阴中,便下脓血,上行迫胃脘膈膜间而生内痈,此论阳毒之伏梁也。又曰∶人有身体髀股皆肿,环脐而痛,病名伏梁,此风根也,其气溢于大肠,而着于肓,肓之原在脐下,故环脐而痛也,不可动,动之为水溺涩之病。此病风邪根聚于中,故环脐而痛,脐为人身之枢,枢病则不能斡旋阴阳之气,故周身皆肿。设妄攻风气,鼓动其水,水溢于上,则小便为之不利,此论风毒之伏梁也。是其名虽同,其证其治则异,若伏梁不辨乎风根,其不见诮于鸡峰难矣。
    脾之积,名曰痞气,在胃脘,覆大如盘,久不愈,令人四肢不收,发黄瘅,饮食不为肌肤,以冬壬癸日得之。何以言之?肝病传脾,脾当传肾,肾以冬适王,王者不受邪,脾复欲还肝,肝不肯受,故留结为积。故知痞气以冬壬癸日得之。
    痞者,否也,天地不交而为否,言痞结而成积也。脾位中央,土之象也,故积在胃脘,覆大如盘。睥主四肢,邪气壅聚,正气不运,故四肢不收。脾有湿滞,则色征于外,故皮肤爪目皆黄而成瘅,但黄瘅之因甚繁,然皆不离乎脾与湿也。脾主肌肉,今脾有积,不能布津液,则所入饮食,而不为肌肤也。然何以得之?乃肝病传脾,传其所胜也。脾当传肾,肾水当冬适旺,水旺力能拒不受邪,欲复反于肝,而脾土又不能胜肝木,故曰不肯受也。邪留结于脾而成积。
    以冬壬癸日得之者,冬当亥子水月,而壬癸水日也,水旺之月日,脾土不能克制,即于是月是日,而得是积也。
    肺之积,名曰息贲,在右胁下,覆大如杯。久不愈,令人洒淅寒热,喘咳,发肺壅,以春甲乙日得之。何以言之?心病传肺,肺当传肝,肝以春适王,王者不受邪,肺复欲还心,心不肯受,故留结为积。故知息贲以春甲乙日得之。
    贲,古通奔。息贲者,言气息贲迫也。右胁下为肺金右降之分部,洒淅寒热者,肺主皮毛也。
    壅,痈,古通。肺病则喘咳,甚则发为肺痈。《素问·大奇论》曰∶肺之壅,喘而两满者是也。然何以得之?乃心病传肺,传其所胜也。肺当传肝,肝木当春适旺,木旺力能拒而不受邪,复欲反于心,肺金又不能胜心火,故曰不肯受也。邪留结于肺而成积,以春甲乙日得之者,春当寅卯木月,而甲乙木日也,木旺之月日,肺金不能克制,即于是月是日而得是积也。
    按∶《灵枢·经筋篇》曰∶手心主之筋,其病当所过者支转筋,前及胸痛息贲。此言手心主之筋,循胁腹,散胸中,下结于胃脘之贲门间,其病当筋之过接处为转筋,而前及胸痛,散于胸中,结于贲门,故曰息贲。又曰∶太阴之筋,其病当所过者支转筋,痛甚则成息贲,胁急吐血。此言手太阴之筋,散贯于贲门间,其病当筋之所过者为支度转筋,而痛甚则成息贲,胁急吐血。盖十二经筋合阴阳六气,气逆则为喘急息奔,血随气奔,则为吐血也。《素问·阴阳别论》曰∶二阳之病发心脾,有不得隐曲,女子不月,其传为风消,其传为息贲者,死不治。此二阳者,足阳明胃,手阳明大肠也。病发于心脾者。其始必有得于隐曲之事,于是思则气结,郁而为火,致损心营,心营既损,脾少生扶,则健运失职,饮食渐减,胃阴益亏;夫人身之精血,全赖后天谷气荣养,今谷津日竭,郁火内焚,是以男子少精,女子不月,血液日见干枯,而大肠之传道亦病,胃燥生火,火盛风生,则消烁肌肉,水精耗尽,金失其源,肾气不纳,逆传于肺,致有喘息奔迫不治之证。此三者,似是而实非,不容不辨。奇病论帝曰∶病胁满气逆,二三岁不已,是为何病?岐伯曰∶病名息积,此不妨于食,不可灸刺,积为导引服药,药不能独治也,此与本篇差同。药难独治,必兼导引之功,又不可不知也。
    肾之积,名曰贲豚,发于少腹,上至心下,若豚状,或上或下无时,久不愈令人喘逆,骨痿少气,以夏丙丁日得之。何以言之?脾病传肾,肾当传心,心以夏适王,王者不受邪,肾复欲还脾,脾不肯受,故留结为积,故知贲豚以夏丙丁日得之。此是五积之要法也。
    贲豚者,其状如豚之奔突,以豚性躁动故也。发于少腹,上至心下者,少腹,肾之分部,由少腹上冲至心下而止,上下无定时也。喘逆者,足少阴之支脉,从肺出络心,注胸中,肾气上冲故也。肾主骨,故骨痿。肾不能纳气,故少气也。然何以得之?乃脾病传肾,传其所胜也。
    肾当传心,心火当夏适旺,火旺力能拒而不受邪,当复反于脾,而肾水又不能胜脾土,故曰不肯受也。邪留结于肾而成积,以夏丙丁日得之者,夏当己午火月,而丙丁火日也,火旺之月日,肾水不能克制,即于是月是日而得是积也。
    按∶《伤寒论·太阳篇》曰∶发汗后,脐下悸者,欲作奔豚。此因发汗虚其心液,脐下悸者,欲动而上奔也,故用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,以保心而制水也。又曰∶发汗后,烧针令其汗,针处被寒,核起而赤者,必发奔豚,气从少腹上冲心。此言发汗既伤其血液,复用烧针令其汗,是又伤其血脉矣。血脉受伤,则心气虚,加以寒凌心火,故核起而赤,心虚气浮,则肾气乘而上奔,故灸核上各一壮,以通泄其经气,更与桂枝加桂汤,散寒邪以补心气也。此两节论外感误治之证,与积久而成者有间。《金匮要略》师曰∶病有奔豚,有吐脓,有惊怖,有火邪,此四部病,皆从惊发得之,此言肝胆因惊骇为病,木者,水之子也,子病发惊,母亦随而上奔也。
    余三病亦因惊发而得,非奔豚,不为详解。又师曰∶奔豚病从少腹上冲咽喉,发作欲死,复还止,皆从惊恐得之。此因惊则伤心,恐则伤肾,心肾水火之气虚,而不能互相交感,则肾之虚邪,反乘心之虚而上奔矣。故总其治曰∶奔豚气上冲胸腹痛,往来寒热,奔豚汤主之。观《金匮》两条,与本经之义相近,然同因惊得,而有肝胆心肾之异。况外感积聚之不同,是受病之因,传变之理,不可不察,岂独奔豚一证为然。
  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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