凡例
    一、素问古目八十一篇,除亡刺法、本病两篇,实共七十九篇,其中论阴阳、脉象、治法者五十一篇,论针灸、穴俞者二十二篇,论岁运、六气者七篇。虽皆轩岐数圣人阐发救人妙义之所在,然其间有理数之分。阴阳、治法者理也,理本变化无方;针灸、岁运者数也,数则有象可拟。故特分为内外篇,庶使读是经者,于神理所在,精思而熟玩;象数所在,则仅记忆焉可也。
    一、宋新校正言,汉艺文志云黄帝内经素问九卷,至隋经籍志云止存八卷,全元起注本亦云少第七卷,王太仆序素问言第七卷师氏藏之,即岁运天元纪等七篇也。新校正疑其篇卷浩大,以为别是阴阳大论之文,王氏特借以补所亡之卷,引张仲景伤寒论序为证,庸或有之。但素问一书,凡天地所有,无一不备,七篇虽独浩大,然畅论阴阳变化自应如是,书经亦出于壁,太仆之语岂即诬也。
    一、素问文义虽经王氏注解,高保衡等校正,各云备极苦心矣,然错误脱漏处仍多。兹各于本篇条下,辨驳其是非,参考其得失,非敢訾议前贤,良以经旨不可冒昧,人命非同草菅,宁负狂妄之罪耳。至于管窥之见,疵自多,削而去之,是所望于后之君子。
    一、太仆之注至真要大论也,“壮水之主以制阳光,益火之原以消阴翳”二语,阐前圣所未发,开后学之颛蒙,卓然千古,是注也而经矣。自余未尽合处,瑜不掩瑕,无失其为至文。
    一、每篇各有命名之义,有为篇中要旨所关者,有毫无关涉,不过以起首有此数字而即以之为名者。又一篇之中,问答条款逐段不同。若非并为标出以提其纲,观者能无眩乱。兹特总序名目于篇首,如诗之有小序也。
    一、篇中问答一项为一段,分注于其下,井然不乱,庶几心目了然。又其文气高古,句法错落,有一、二字为一句者,有十数字为一句者。兹于语气略断处读(音逗)之,读之音韵婉转而义理愈出,是乃所谓章句也。
    一、是经去古既远,残缺自多。王注每曲为之解而理愈晦,即甲乙经、全元起注本以至新校正亦多未确。
    兹不敢傅会,宁阙疑焉。
    一、古本每篇旧有次叙数目,今既分为内外篇,已无次序,用何数目,故并去之。
    一、训诂大家惟以诠释本文而已,医经则独不可。盖问答之意,不过偶举一端,原非脉病之全旨,后人执而泥之必偏矣。王注类多随文顺释。拙解则必会通大意而后诠释本文,或注明本文而后补出全旨,使观者融会心胸,庶不致有偏泥之害也。
    一、内篇所载,皆阴阳变化之大义,脉象治法之要旨,固当细心体认。至于外篇,针灸如离合真邪等篇,岁运如至真要天元纪等篇,其中各有精义,所当节取以究其微,未可以其列之外篇而概视为肤浅也。
    一、热论篇仲景之所祖之以为伤寒论者,字字皆有着落,段段各有精义。向阅王注,颇下恰意,方思有以易之而未能。后见乌程闵氏芝庆者集中,特为此篇作注,最为明确,无以易也,故全录之。惜乎此君不为素灵全经作注,诚憾事耳。
    一、岁运七篇中有天文度数及天符岁会等义,实余素所不解者,王注既不快意,杜撰又非所能,阁笔者久之。
    后得景岳张公类经注解,推算详明,确然可遵,竟全录之,间有不合处,乃附谨按于其下。兹集实赖二公之玉吾成也。
    一、末后着至教等七篇,文辞意旨与全经绝不相类,的系后人假托以充篇目之数者。王氏一概混为之注而不能辨,直为其人所欺矣。自今道破,后之君子谅不以吾言为孟浪也。
    一、是集或有谓余当全载原文,但于应节解处各记钩勒,庶使读者备悉源流,知经之所以节,注之所以另为解,是也。但此举原所以便肄习,苦仍列全文,则不特篇卷浩繁,且使读者心目眩乱,故予节略,非但省文,实所以豁心目也。
    一、素问古目九卷,王氏分为二十四卷,未免太繁,今分内篇三卷,外篇六卷,合为九卷,仍古目也。
    

[内篇] 卷之一
    谨按∶素问之名,王太仆不解其义,并不知其着于何代。考之汉张仲景撰伤寒论,云本之素问,自是而降,晋皇甫士安云,素问论病甚精,王叔和撰脉经,云出于素问针经,隋书经籍志载有素问之目。由是言之,素问之名,始于汉代,而迭见于晋隋也。至其所以名素问之义,全元起云∶“素者,本也。问者,黄帝问岐伯也。
    书陈性情之原,五行之本,故曰素问。”又宋新校正引干凿度云∶“夫有形者始于无形,故有太易,有太初,有太始,有太素。太易者,未见气也;太初者,气之始也;太始者,形之始也;太素者,质之始也。气形质具,而瘵由是萌生,故黄帝问此太素质之始也,素问之名,义或由此。”曰∶不然,凡人之病,不病于已病而病于未病,养之不素则病生,治之不素则病成,轩岐以仁爱天下之心而相与阐发于千百世之上,则又问之有素,使后人无夭札之患,素之辞义大矣哉。
    

[内篇\卷之一] 上古天真论
    人生于地,气禀于天,惟人受之,是谓天真。然能克保天真者,其惟上古之人乎。全元起本此篇在第九卷,王氏移置第一,今详文义,允宜弁首云。
    昔在黄帝,生而神灵,弱而能言,幼而徇齐,长而敦敏,成而登天。(按∶昔在云者,后人追叙之辞,犹虞书之纪尧典曰,若稽古帝尧也。成而登天;注谓鼎成而白日升天,事属虚诞。盖谓自生至长,道德既成而登天位也。)乃问于天师曰∶余闻上古之人,春秋皆度百岁,而动作不衰。今时之人,年半百而动作皆衰者,时世异耶?人将失之耶?(按∶天师,岐伯也。失谓失养生之道。)岐伯对曰∶上古之人,其知道者,(按∶天地有常道,人能体天地之道以为道,是谓知道者。)法于阴阳,和于术数,食饮有节,起居有常,不妄作劳,(按∶不妄者,循理而动,不为分外之事。)故能形与神俱,而尽终其天年,度百岁乃去。
    (去谓去离形骸也。按∶形者神所根据,神者形所根,神形相离,行尸而已。故惟知道者,为能形与神俱。俱犹皆也。)今时之人不然也,以酒为浆,以妄为常,醉以入房,以欲竭其精,以耗散其真,动之死地,离于道也。乐色曰欲,轻用曰耗,乐色不节则精竭,轻用不止则真散。
    老子曰∶“弱其志,强其骨。”河上公曰∶“有欲者亡身。”曲礼曰∶“欲不可纵。”不知持满,不时御神,(言轻用而纵欲也。老子曰∶“持而盈之,不如其己。”言爱精保神,如持盈满之器,不慎而动,则倾竭天真。
    按∶满不知持则溢矣,神不时御则驰矣。持谓谨守,御谓静摄。)务快其心,逆于生乐,起居无节,故半百而衰也。(快于心欲之用,则逆养生之乐矣。老子曰∶“甚爱必大费。”)夫上古圣人之教也,下皆为之,(按∶原本“圣人之教下也皆谓之”,字有脱误,文义难通。新校正言,全元起注本读作上古圣人之教也,下皆为之。
    太素与千金同,杨上善解云,上古圣人使人行者身先行之,为不言之教,不言之教胜有言之教,故其下效行者众。元起读法亦通,但解者殊属蛇足。若曰,圣人之教原非虚言,而其民相感而化,已见之实行矣,故曰下皆为之也。)虚邪贼风,避之有时,(邪乘虚入,故为虚邪。窃害中和,谓之贼风。)恬虚无,真气从之,精神内守,病安从来。(恬虚无,静也。法道清净,精神内持,故其气从,邪不能害。)是以志闲而少欲,心安而不惧,形劳而不倦,(内机息,故少欲∶外纷静,故心安。然情欲两忘,是非一贯,起居皆适,故不倦也。)气从以顺,各从其欲,皆得所愿,(志不贪,故所欲皆顺,心易足,故所愿必从,以不异求,故无难得也。按∶气从以顺句义,是根上文解,惟其恬少欲,故气顺而无病也。
    各从其欲二句,是起下文意。注无分别。)故美其食,(顺精粗也。)任其服,(随美恶也。)乐其俗,(按∶安俭陋也。)高下不相慕,(按∶不卑也。)其民故曰朴。(是所谓心足也。老子曰∶“祸莫大于不知足,……知足之足常足矣。”)是以嗜欲不能劳其目,淫邪不能惑其心,愚智贤不肖,不惧于物,故合于道。(情计两忘,不为谋府,冥心一视,胜负俱捐。)所以能年皆度百岁而动作不衰者,以其德全不危也。(庄子曰∶“德全者形全。”又曰∶“无为而性命不全者,未之有也。”)帝曰∶人年老而无子者,材力尽耶?将天数然也?(按∶材力,精力也。注谓材干可以立身,非。)岐伯曰∶女子七岁,肾气盛,齿更,发长。(少阳之数次于七,女子为少阴之气,故以少阳之数偶之,明阴阳气和,乃能生成其形体。)二七,而天癸至,任脉通,太冲脉盛,月事以时下,故有子。(癸谓壬癸水也。任、冲,奇经脉也。肾气全盛,冲任流通,经血渐盈,应时而下,天真之气降,故云天癸也。然冲为血海,任主胞胎,二者相资,故能有子。所以谓之月事者,平和之气,常以三旬而一见也,故愆期者谓之有病。)三七,肾气平均,故真牙生而长极。(真牙,牙之最后生者。按∶长极者,谓身长至此,后不更加也。)四七,筋骨坚,发长极,身体盛壮。(按∶七七之半,盛极将衰之候也。)五七,阳明脉衰,面始焦、发始堕。阳明之脉气荣于面,故其衰也,发堕面焦。六七,三阳脉衰于上,面皆焦,发始白。(三阳之脉尽上于头,故三阳衰,则面皆焦,发始白。所以衰者,妇人之生也,有余于气,不足于血,以其月经数泄脱之故。)七七,任脉虚,太冲脉衰少,天癸竭,地道不通,故形坏而无子也。按∶血阴为地道。(不通,经止也。形坏谓发堕、齿落、面焦而老弱不堪也。注非。)丈夫八岁,肾气实,发长,齿更。(老阴之数极于十,少阴之数次于八,男子为少阳之气,故以少阴合之。)二八,肾气盛,天癸至,精气溢泻,阴阳和,故能有子。(男女有阴阳之质不同,天癸则精血之形亦异,阴静海满而去血,阳动应合而泄精,二者通和,故能有子。)三八,肾气平均,筋骨劲强,故真牙生而长极。四八,筋骨隆盛,肌肉满壮。
    (按∶八八之半,亦盛极时也。)五八,肾气衰,发堕,齿槁。(按∶肾主骨,齿为骨之余。肾蓄精而藏血,发者血之余。肾气既衰,则发齿失所养,故槁堕。)六八,阳气衰竭于上,面焦,发鬓须白。七八,肝气衰,筋不能动,天癸竭,精少,肾脏衰,形体皆极。八八,则齿发去。(按∶至此则不但槁堕而已也。女子二七而天癸至,男子二八而天癸至。七,阳数也,女阴何以发于阳?八,阴数也,男阳何以发于阴?夫阳不可无阴,阴不可无阳,阴必得阳而生,阳必需阴而长,女始于七,男始于八,其亦阴阳相触而后动者乎。)肾者主水,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之,故五脏盛,乃能泻。(按∶五脏各有精,随用而灌注于肾,此乃肾为都会关司之所,非肾一脏而独有精也。夫肾藏五脏之精,是肾为五脏之本矣。男女之壮也,并始于肾气之盛实;其后也,亦由于肾气之衰微。人之盛衰皆本原于肾,此故总以肾结之。盛乃能泻,人其能终盛乎。)今五脏皆衰,筋骨解惰,天癸尽矣。故发鬓白,身体重行步不正而无子耳。(按∶解与懈同。)帝曰∶有其年已老而有子者,何也?岐伯曰∶此其天寿过度,气脉常通,而肾气有余也。(所禀天真之气,本自有余。)此虽有子,男不过尽八八,女不过尽七七,而天地之精气皆竭矣。帝曰∶夫道者年皆百数,能有子乎?岐伯曰∶夫道者能却老而全角,身年虽寿,能生子也。……按∶得道之人,精神完固,老而不老,筋骨劲强,无异年少,即前所谓形与神俱者也。男不过尽八八二句,言即能生子,亦不出天癸之数之外,是指生子者言。注作所生之子寿不过天癸之数,误矣。
  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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