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卷八] 阳痿
    周慎斋治一人。年二十七八。奇贫。鳏居郁郁不乐。遂患阳痿。终年不举。温补之药不绝。而证日甚。火升于头。不可俯。清之降之皆不效。服建中汤稍安。一日读本草。见蒺藜一名旱草。得火气而生。能通人身真阳。解心经之火郁。因用斤余。炒香去刺成末。服之效月余诸证皆愈。
    张景岳曰。余尝治一强壮少年。遭酷吏之恐。病似胀非胀。似热非热。绝食而困。众谓痰火。宜清中焦。余诊之曰。此恐惧内伤。少阳气索而病及心肾。大亏证也。遂峻加温补。
    兼治心脾。一月而愈。愈后虽形健如初。而阳寂不举。余曰根蒂若斯。肾伤已甚。非少壮所宜之兆。速宜培养心肾。庶免他虞。彼不肯信。未及半载。竟复病而殁。可见恐惧之害。其不小者如此。
    〔附〕一少年新婚。欲交媾。女子阻之。乃逆其意。遂阴痿不举者五七日。以秃笔头烧灰。酒下二钱而起。
    震按巢氏病源。以肾间动气。为人之根本。故老年而能御女。七十岁至八十岁犹生子者其动气之禀于生初者独浓也。浓则刚。阳自不痿。生子之时。已是大寿。至不能生子而死谅必又有数年。岂非耄耋乎。亦有六十岁左右即阳痿者。必不能至大寿。须任其自然。绝意淫欲。尚可延龄。设以兴阳药内服外洗。求为御女之事。不数年而死矣。又如壮年无病而阳痿。其人多夭。少年虚损而阳痿。其死立至。皆由肾间动气早衰也。动气即命门真火。所以生长元气。煦燠元阴。故气曰阳气。精曰阳精。其盈亏俱得于先天。盈者虽斫丧而无伤。
    亏者虽葆养而不足。并非药石所能扩充。乃扁鹊新书载王超老淫故事而云保命之法。灼艾第一。丹药第二。附子第三。此说荒唐。断不可信。又考宗筋聚于前阴。前阴者足之三阴。及阳明少阳冲任督跷九脉之所会。而九脉之中。阳明为之长。内经云。阳明者。五脏六腑之海主润宗筋。所以胃强善啖之人。其于欲事必强。反是则痿而不举。或举而不坚。是胃气能为肾气之助。古云。精生于谷。又云。男子精盛则思色。其道理可喻矣。新书之言。不过如宋人揠苗耳。况丹药之害。可胜言哉。
    

[卷八] 阴吹
    张路玉治一仆人之妇。经闭三月。少腹痛贯彻心。而阴吹不已。与失笑散一服。瘀血大下。遂不复作。
    又治一贵妇。小产后寒热腹痛。亦病阴吹。与山查炭熬焦黑糖为丸。用伏龙肝煮水澄清煎独参汤送三钱。一服结粪大下。再进。瘀血续行而愈。始悟猪膏发煎。实为逐瘀而设也〔附〕一妇人阴肿坚硬。用枳实八两碎。炒令热。故帛裹熨。冷则易之。
    

[卷八] 脱肛
    东垣治一女子脱肛。用糯米一勺。浓煎饮。去米。候温。洗肛温柔。却先以砖一片火烧通红。用醋沃之。以青布铺砖上。坐肛于青布上。如热则加布令浓。其肛自吸入而愈。
    〔附〕一人大肠头出寸余。干即自脱落。随又出。名截肠病。用芝麻油。器盛坐之。饮大麻子汁数升。愈。
    薛立斋治余时正。素有痔。每劳役。脱肛肿痛出水。此中气下陷。用补中益气加茯苓、芍药。十余剂而愈。
    震治一人脱肛肿痛出水。尺脉洪数。用樗根白皮、川柏、诃子肉、没石子、鳖头灰而愈其人好酒形实。乃湿热下注。非气虚下陷也。
    

[卷八] 
    一妇产后痔作。疮有头如赤豆大。或下鲜血。或紫血。大便疼。与黑神散。又多食肉太饱。湿热在大肠所为。以郁李仁去皮、麻仁、槐角各七分。枳壳、皂角仁各五钱。苍术、归尾、生地各三钱。大黄炒一钱六分。煎服。
    震按此方。与酒煮黄连丸、及脏连丸。皆治痔痛下血之正法也。余如干柿烧灰。饮下。
    四时取其方。柏叶烧灰调服。亦佳。而道场慧禅师所云。平直量骨脊与脐平处椎上灸七壮。
    或年深。更于椎骨两旁各一寸灸如上数。无不除根者。此法犹可试。若骆谷驿吏用柳枝煎浓汤洗痔。随以艾炷灸痔上三五壮。因大泻鲜血秽物。极痛楚而痔随泯迹。此则不敢轻试者矣予一徐姓友。先患内痔。复生外痔。外则肿痛出脓血。内又胀痛异常。每登圊后。内痔坠出欲捺之进内。碍于外痔。欲俟其自收。则相抵痛极。以致行坐不得。昼夜侧卧而已。内服芩、连、槐花等药。外抹熊胆及冰片、田螺水等法。总不应。痛甚汗多困乏。稍进人参。则痛益加。无计可施。诊之右关尺沉大有力。因忆丹方有用荞麦面以猪胆汁收丸者。令其制服计服猪胆二十枚。而内外之痔亦皆泯迹。
    陆上舍。冬患痔作痛。右寸浮大。左寸口洪数。立斋曰。冬见夏脉。当壮水之主以镇阳光。彼以为迂。别服芩、连之剂。薛谓其侄曰。令舅氏肾水不能生肝木。殁于春。验矣。今令叔肾水不能制心火。当殁于夏。至甲辰六月。薛复视之。痰涎上涌。日夜不寐。脉洪大而数。按之无力。左尺绝无。足膝肩膊逆冷。薛曰。事急矣。彼云。但求少延数日。以待嗣子一见。始用参、、归、术、炮姜之类。及六味丸料加肉桂。至本月而殁。五行之理信然。
    

[卷八] 瘴气
    陈三农治制府王姓。感冒瘴气。寒热头疼。胸膈饱闷。眩晕恶心。脉数而洪。用藿香正气散。加浓朴、槟榔、羌、防、苏叶。一剂而寒热退。头不疼。减去羌、苏、防风。加草豆蔻、半夏、枳壳。恶心胀闷皆愈。
    又治梧州方姓。头疼身痛发热。恶心饱闷。脉弦而数。用羌、防、芎、苏、藿、半、槟榔、苍、朴、橘、草。二服而减。因饱胀未全退。加草果、草豆蔻。方愈。要知恶心饱胀。
    乃瘴气之异于感冒也。
    端州李别驾。镶蓝旗人。年四十余。能骑射。署雷州府时。善搏虎。不避风雨寒暑。涉溪陟岭。染瘴已深。其所感风寒暑湿。不一而足矣。又以谢谒上台。到省过劳。积邪所感。
    猝然皆发。医者略为解散。即用补剂。而邪气大作。寒热神昏谵语。脉空数无根。神气散乱补泻兼施。毫无一效。三农诊之。脉如水上羹。刻刻欲脱。寒热间作。盖受病既深。精气两虚。邪气正炽。法在不治。勉拟五积散加附子、人参。去麻黄而易羌活。其家见立方有难色。置不用。后医有认阴疟阳虚。而进金匮肾气加参者。有谓虚证似疟。而以补中倍加参附者。三剂而神昏气喘。虚汗如雨。足冷而脱矣。不知此证初实受瘴气。屡感屡深。今则乘虚而发。古云。伤寒偏死下虚人。况瘴气而风寒暑湿备感者乎。
    两广总制石公子。年甫十龄。六月。感冒风暑。寒热头疼。已用葛根加羌、防解表矣。
    后复寒热不减。气喘腹胀。再用小柴胡汤加消导。不应。神昏喘急。寒热间作。时或泄泻似痢。腹痛。不知名为何病也。陈往视。已二十余日矣。脉数无力。神气昏乱。举家惊惶。按其腹。时痛时胀。观其神。时静时躁。手足或冷或热。虚汗不已。此外邪初感者。为药而解久积者。未曾清理。加之以饮食失调。元气欲脱。故虚象显露。细思外邪内陷变病之证。
    元气已亏。救本为急。且扶住元神。再筹治病之策。因用理中汤加桂、附。腹痛稍缓。泄泻顿减。手足亦暖。然发热不退。小便赤浊不利。因用金匮肾气丸作汤。二服小便方利。寒热愈加。此元气渐回。病证乍现。风寒暑湿食积。种种不清。若欲返本还元。正尔变端不一。
    仍朝用六君子汤加柴胡、干葛、神曲、干姜。夜用六味汤加参、桂。旬日后。寒冷拘挛。
    眼目翻白。切牙呻吟。举家惊恐恸哭。以为无救矣。陈曰。此名寒战。正气将回。积邪欲出从此一变。反有复生之机。自未至酉。始得大汗如雨。手足软怠。不语熟睡。人情虽少定。而错愕未安也。天明方能言语。然虚证日变。潮热汗多。则用补中合建中加附子。不能安寝则用归脾汤。元气弱则用十全大补汤。腹痛滑泻则用理中六君汤。如是调摄三阅月。方得返本还元而奏功也。
    震按瘴气者。山岚郁毒之气也。何以可用温补。况系髫年外邪正炽。而参、姜、桂、附靡不应手。奇矣。自非熟悉其风土病情者。岂敢轻试乎。陈三农亦曰。此证与江浙楚豫北方各省所患外感内伤迥异。总之瘴气为得病之根。变证便尔不同。医家治之当别具手眼。静心揣摩。参以各论。庶几有得。
    正红旗孙公。病已月余。陈诊其脉空豁。恍惚不定。重按无根。神昏谵语。寒热大作。
    加之咳嗽痰喘。转侧不能。昼夜伏几。呻吟而已。且胸膈饱闷。足冷恶寒。询知夏秋积劳。
    寒暑皆受。一月以前。初感头疼身痛。憎寒壮热咳嗽。医者用桔梗、杏仁、干葛、羌、苏。
    汗而不解。复用桑皮、前胡、苏子、橘、半、知、贝、黄芩。亦不应。因寒热更甚。有用小柴胡加栀子、元参、薄荷。清痰退热。而咳嗽更甚。不知此证。夏秋暑湿风寒兼感而发。尚未得汗。何能解散。遂用五积散。二剂而得汗如淋。咳嗽亦减。可以伏枕。惟寒热未退。积久病深。元气已亏。气上喘。小便如油短数。其火从下而上。上盛下虚。肾气虚惫。因用金匮肾气加沉香。二服而气平便顺。然潮热如故。时有呓语。人亦忘识。乃知精神耗散。极宜大补。午后用参附六君汤。朝用肾气丸。次序并进。经月。方思饮食。呓语亦退。虚汗亦止神气始安。方识平日交往之人。凡用人参、附子。共斤许。精神稍复。然面目黎赤。肌血不华。再用还少丹加桂、附、河车、鹿角胶。月余。又用十全大补汤二十余剂。元气日长而饮食如常矣。
    震按三农云。此与李别驾等一病形。彼以不信予药而殒。然则李若信之。亦必用大温大补也。瘴气有此种治法。殊属可骇。或者两粤地方。天暖湿蒸。有发泄而无收藏。人之阳气外越。故病重者。多以亡阳为治乎。
    康熙戊寅十一月。高鹾使公子。患似痢非痢。红多白少。身恶寒微热。询知自夏秋以来由川北随任之粤。久积暑湿。感冒而发。用平胃加羌、防、紫苏、藿香。一剂而寒热退。
    再加槟榔、木香而瘳。或曰。痢疾所忌燥药。今用苍术而愈。何也。曰。常人痢疾。因暑令火热之气。燥药乃天时之忌。故不可用。今以积湿之气。发于隆冬外感。乃得力之药也。所谓治病必搜其原耳。梁溪棋师周西候之弟。开铜山于英德。其山下有水。人浣其衣。则腻垢皆去。咸以为奇物也。以其近便。炊爨亦用之。未几人皆黄胖。身软腹胀而无力。饮食倍进寒热间作。善啖鸡豕诸肉。则胃腹稍安。在厂同事。毙者不一。因至省会。求救于陈。用平胃正气治其病。后以益气六君。补其受毒水克削之愆。而安。此即粤西太平柳州南宁毒水瘴之一班也。
    一时开山同病而返省者数人。有陈某似疟非疟。以疟治。势渐笃。三农诊之。脉已细紧而数。饮食不进。乃曰。若欲治之。何不于一月以前。虽病笃而元气尚在。今病已深。精神殆尽矣。何药可施乎。旋毙。
    又同事一人。似痢非痢。寒热间作。医以香、连、硝、黄。消攻清理。日剧。羸。因易一医。曰。可以进补。用白术五分。茯苓四分。陈皮二分。病虽不甚。热亦不减。三农诊其脉。恍然不定。重按已绝。虽饮食尚可。所谓行尸耳。邪火浮载。真精告竭矣。辞之。阅二日而死。
    震按瘴气为病。情形不一。非亲历其地者。莫能知也。故所叙诸案。不敢妄断。三农久游两粤。言之甚详。向来诸书未载。今录于后。
    瘴者。障也。天地自然之气。为崇山峻岭。障蔽不舒而然也。再加之以春夏之交。万物发生之际。乖戾郁遏。人多染患。是以道路行役者恒多。而安闲居室者恒少也。闽之仙霞。
    粤之庾岭。阳闭于阴。阳瘴为多。粤西近高雷廉者。粤东之余气。证亦相似。其庆远柳州太平。近于交址诸郡。千山万壑。屏障于南。反阻塞其阳威之气。为山之阳。阴闭于阳。每成阴瘴。阴湿蕴毒。故阴瘴尤重也。
  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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