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草乘雅凡例
    一、本草立名,圣贤各有深意。以德、以性、以色、以味、以体、以用,为品不同,要使后人顾名思义,即一端而得其大全。如六书之指事会意,八卦之设象通变,原有至理存焉。
    古之名家,精识洞彻,未有不深窥本草之奥者,故尝以一种而治多病。自药性有赋,人安苟简,执一端而遗大全。求其苦心刻意,能深探本草所以立名之义者,累十数百年,而不少概见矣。则圣贤深意,晦蚀已久。是编不揣,非敢强为傅会。务就一端而求大全,所谓其次致曲,固曲士之微诚也。
    一、是编皆就本草纲目以为阐扬。盖纲目一书,李氏父子,博集精研,近代之笃志本草者无出其右矣。第良工苦心,惟恐挂漏不无泛爱。盖以后人而推求前人之所未尽,自易为力,然意在相成,以惠养后世,总欲立欲达之一念也。如有肆然思盖前人之意,则鬼神将呵责之矣。况是编之未尽实多,千里比肩,端祈指驳。
    一、是编所重在。原夫本经立名居要,其主治亦独挈纲宗。乃后人未达深旨,故隐居有别录之述,正从纲宗中,再加演畅耳。所以愚窃谓别录为本经之衍也。然愚所以窃重于者,惟能本草之真德用,斯于古人立方之意,随病之轻重缓急,而尝变不一处,始堪措手。
    今一、君臣佐使之说,圣有明谟,较若画一,无可移易。然亦借国体喻之,如人主清境内而授之将,则君且委责于臣矣。顾此适足以彰主之明而成主之重。又如人臣出疆,有利社稷安国家者,专之可也。此适以见使之不辱,而君之善任耳。凡此皆所以措国于不倾者也。然则本经立名,虽有定品,苟不精以妙其时措之宜,亦鲜济矣。
    一、药产古今不同。姑以人参言之,相传皆称上党。往时皆用辽之清河,若上党,则绝无矣。间有朝鲜者颇不适用,今则大率皆鲜产矣。古人用药,取之中原而有余。今多采之遐方远裔,其近产者绝不足用。至于良不侔,更宜甄察。然以良较,其贾往往倍蓰什百,是其取效亦必倍蓰什百。世人类多畏良取,无力者不必论;奈何有力家,视身之轻也。至于医者亦苟就之,直欲制梃而挞坚利,愚窃于此,颇三致意。
    一、所附诸方,颇有得将在外及大夫出疆之义者。设方与证合,取效甚捷,然取效之后,尤宜加谨培养,所谓逆取而顺守也。方中不能一一备陈此义,惟精而严辩之,毋拘毋忽。
    一、先人肆力本草,着有博议,盖没齿无倦也。然于诸款之下,有予有夺,故曰议。其议或一或二,至于六七,不局局然为定额,故曰博。今亦备列编中,不敢言洲源,聊以明不贤之识小。至于家授诸方,间亦附见,统公海内。
    一、诸说中间引释典。缘先君与王绍隆先生,皆从绍觉法师讲惟识论,因有所悟,愚小子窃聆绪余,遂知仲景立论之法,暗与惟识相契,且其妙有超于先天者。用是不敢避流俗讥嫌,略取一二,以俟跃如。
    一、药产苟非目击,徒取耳闻,不无尽信书之蔽。即愚数十年来,所睹稍多,盖不俟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矣。所望高明深心遐览者,有以命之,不妨刊正。
    一、愚之,囿于知闻,犹之井观已耳。况数千年未抉之奥,岂易备阐。然先儒训诂,实后儒之藉。惟是异时有因之触发者,获为之藉,其幸大矣。
    一、姬公尔雅,专为释名。后之曰翼、曰埤,种种称述,其说始广。是编虽主于顾名思义,而或翼、或埤,亦妄意窃取云尔。
    一、药品虽有德性色味体用之不一,然其要,惟在能妙其用。若识其妙用,斯于升降出入之法,可以大投,可以轻取,无不如意矣。主治立论,实与内经相表里。愚于中,颇引内经者,以此。然有一病而有数药兼用,及可互用者;亦有一病而必赖一药独治者。夫善事必先利器,固矣。苟器之未习,而徒抱临渊之羡;俾病者、医者,两蒙讥焉。恶乎可。
    
    崇时祯岁次辛未孟夏八日
    
    钱唐后学卢之颐识
    

乘雅半偈采录诸书大意
    神农本经三百六十五种,恰应周天之数。天度无亏,此药何容去取。惟是古有今无,存空名者,居三之一。故于本经实得二百二十二种。
    今之人,知有神农本经,而不知其有食经。然亦三卷中,存茗草一条,而后之人,始知有食经也。夫本经已乱于张华,而食经又归于剥蚀。故以茗草寓存羊之意,殊不必于此一条,再如本经争所自出矣。盖淮南、世纪,皆以本经出自黄帝;既出黄帝,而神农之称,又何以传之千万,而无改。惟陶隐居则信以为烈山氏之书。在汉书亦云,本草不知断自何代而作,犹疑之耳。未尝确言其出于轩辕氏也。总之,神圣开天之笔,非二帝不能作,即随属一人,亦可。或者书契未作之先,口耳相授,至后而始有笔传也。此非余之言,而先哲之言也;今食经以剥蚀,故人无置喙则幸矣。
    陶弘景,字通明,于本经已各有别录,数如本经,而又于本经之外,复收采汉、魏以下诸名家所用之药,三百六十五种,亦名别录,上之梁武。按弘景在宋末,为诸王侍读,寻归隐勾曲山房,号华阳、隐居。梁武每有大事,辄往咨访,故时人又号为山中宰相。卒年八十五,谥贞白。其书,首叙药性之源,论病名之诊,次分玉石等部,又有名未用者,三品。今于三百六十五药之中,采五十种。
    唐本草者,出自唐高宗时,故系之以唐。初高宗以陶隐居所注本经精粗溷收,特命英国公李等,主纂修之事,等亦稍有增损,故又谓之英国公唐本草。显庆中,有监门长史苏恭等,以重加订释,请帝复命赵国公长孙无忌等,与恭等,互相采访。则又增入新药一百二十四种,分类诸品,及有名未用者,列十一部,合目录及图经,通共五十三卷。世又谓之唐新定本草。今于其中,录其功用者,凡二十种。
    药性本草,即药性论,非陶隐居之笔,而唐甄权之笔也。权,扶沟人,仕隋为秘省正字,唐太宗时,春秋百二十岁矣。帝幸其第访以药性,因上此书。其他着述,尚有脉经、明堂人形图。今从药性中,取神曲、土茯苓二种。
    唐·孙思邈,撰千金备急方三十卷。亦采灵、素、扁鹊诸书。所论补养诸说,及本草之关于食用者,分类而系之名曰千金食治。夫思邈隐居太白,隋唐征辟,皆不就,年百余而卒。
    则其所得,必不止服食也。而服食亦足以概所得矣。尚有千金翼方、枕中素书、摄生真录、福录论、三教论、老庄注,为世所重。而余录其食治中,酥一种。正为切于观颐耳。
    唐·开元中三原尉陈藏器,撰本草拾遗。亦以本经虽有补集,而遗沉尚多,故别为此书。
    今一人而已。而世犹有僻怪之诮,此与指橐驼为肿背马者,何异。人胞一种,功用最大,特亟采之。
    蜀·后主昶命翰林学士韩保升等,取唐本草,重加订释,间有增补,别为图经。凡二十卷,昶自为文,以弁其首,谓之蜀本草。其生成形状,更核于陶、苏诸家,即增补金樱子,为世要药,特录之。
    宋太祖开宝六载,命尚药奉御刘翰、道士马志等,取唐、蜀本草,及拾遗诸书,而校之。马志注解,学士卢多逊等刊正。七年复诏志等,重定。学士李助等,看详此书,凡两经订。今取凡三十一种。
    宋仁宗嘉二年,诏光禄卿直秘阁掌禹锡、尚书祠部郎中秘阁校理林亿等,重修本草所增定共九十九种,计一千八百条,谓之嘉本草。秉笔者意在兼收,务从该博,以副诏旨而于秘奥,实无大发明。今为采十种。
    日华诸书本草,开宝中人撰,不着姓氏。但云日华大明序,集诸家本草。按千家姓,大姓出东莱,则其人乃姓大,名明也。或又言田姓。云其于药之主治功能颇称详悉,凡三十卷。
    今用药法象为李东垣先生笔。先生讳杲,字明之,真定人。其祖尝见神女从地涌出,谓汝有贤孙,当以鸿术名世。后得先生,果有倍年之觉。受业于洁古老人,即尽得其学。祖洁古珍珠囊,而增以义例、向导、活法,着为此书。中亦间有补遗,如所采通脱木一种,是已。
    尝嗟世人不辨脉证,溷同治病,着辨惑论。其遗稿实多,皆门人集成,不无出入。惟脾胃一论,谓其以一脏具五脏体,一气备五气用,发人未发,真千古之卓见也。
    本草衍义补遗,乃朱震亨所着。震亨元末人,字彦修,世称为丹溪先生。云震亨,尝从罗太无学医,而此书则因寇氏之衍义而推衍之者也。几二百种,亦多所发明。但时泥旧说,而又以诸药分发五行,恐不无牵强之失。今采红曲一种。
    本草会编出祁门汪机手。机,字省之,嘉靖时人。惩王氏本草不收草木形状,乃削去上中下三品,以类相从。菜、谷通为草部,果品通为木部,合诸家序例,共二十卷。故有会编之名。其撮约似乎简便,而混同反难捡阅。荠在菜部中最为微品,而取以为冠,何其陋也。
    掩去诸家,更觉零碎,臆度疑似,殊无实见。仅有数条可录,取虫白蜡一种。
    嘉靖末年,祁门陈嘉谟撰本草蒙筌,其部次一宗王氏集要,每品具气味、产采、治疗、方法,创成对偶,以便诵记,间附己意,颇有发明,便于儿读,故名蒙筌。秋石一种,亦属新增,取之。
    本草纲目者,乃明楚府奉祠敕封文林郎李时珍之所撰也。珍,字东璧,蕲州人。其书搜罗百代,访采四方,分五十二卷,列一十六部,部各分类,类凡六十,标名为纲,列事为目,增本经药品,惟本经及别录得依三品,且不敢紊次,自别录而下∶为草、为木、为果、为谷、为虫豸,不无后先者,以各自成帙故耳。
    从来本草命名虽殊,而各有增人,故损益之权,非一手一足之所能操也。损操损益者,岂有历代本草,几四十家,除食经及本经不论外,今所录者,只一百四十三种,合之农经,仍是三百六十五种。上契周天,下备人用,亦既优然有余矣。
    
    丁亥中秋卢之颐子繇甫识
  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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